“若不是本宫谨慎小心恐怕早就着了道。”淑妃叹息一声，“戒备半月心腹太医无故出了诊断失误被驱赶出太医院，本宫这才没了辙躲在寝殿里苟延残喘。”

　　“娘娘这四个字未免太过严重。您是皇上妃嫔，岂能这么形容自己？”楚晚宁笑了笑，明白淑妃找自己来的意图。

　　“宫里的女人都需要自保，单靠‘皇帝妃嫔’称号是活不长的。”淑妃目光晶亮的看着楚晚宁，没继续掖藏的开口：“太后寿宴你一鸣惊人，本宫认为你有能力护住我们母子，苏姑娘不必说推辞之语，可以先回去考虑再答复。”

　　事到如今她还有选择吗？

　　到底是皇宫的女人，心思城府委实叫人招架不及。

　　“同为女子，臣女无法推拒，只愿尽绵薄之力护佑小皇子顺利降生。”楚晚宁声音淡淡的。

　　她想起来自己无辜惨死腹中的孩儿，那血淋淋的肉块至今都是她心底的结。

　　“你答应了？”淑妃喜上眉梢。

　　“承蒙娘娘错爱，臣女自然竭尽全力。”楚晚宁站起身拘了一礼，“敢问娘娘，皇子无故夭折最初是四五年何时？”

　　淑妃皱起眉想了想，回答：“誉王敕封王位前后。”

　　楚晚宁倏地皱起眉头，没准真的和萧景则有关！

　　回到将军府，楚晚宁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吩咐彩云不准叫任何人来打扰，她自己打开空间钻了进去。

　　淑妃身子还算好，不至于被那些药物蚕食身体，只是体内孩子营养缺乏，快被断了营养流。下毒的人当真狼子野心，对尚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

　　在空间里翻翻找找，楚晚宁拿了极为固本培元的药材出来。

　　刚出来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彩云慌慌张张的跟在那人身后，脸都白了。

　　“小姐，奴婢阻拦不住王爷……”

　　楚晚宁抬眸，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彩云出去，她则是上前仪态失足的行礼，“给誉王殿下请安。”

　　“楚晚宁。”萧景则几步上前拉住楚晚宁的手，“你何时对本王这般拘礼了。”

　　“王爷说的是哪里的话，臣子见皇孙不都得讲究礼仪？”楚晚宁将草药默不作声的塞进衣袖，又后退几步与萧景则保持距离。

　　想到寿宴那晚在小树林看到的场景，楚晚宁便觉得恶心反胃，连恨都觉得恶心。

　　注意到楚晚宁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萧景则拧了拧眉头，随即从衣袖掏出盒子递给她，“番邦进贡的珠宝，本王瞧着这东西配你，便拿来了。”

　　楚晚宁眸子扫一眼，伸手接过。

　　果然是上好的珠宝，只可惜过了萧景则的手，再名贵的东西也脏了。

　　“番邦进贡的属于贡品，王爷不告而拿怕是坏了朝廷规矩。”楚晚宁双手呈上递还给他，“楚晚宁无福消受，还请王爷收回。”

　　“你可是在恼本王？”萧景则以为她有了小脾气，上前揽住楚晚宁的腰便要将其纳入怀。

　　楚晚宁挣扎开，警惕性的继续后退。

　　“王爷请自重。”

　　“楚晚宁你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对本王这般冷淡？”萧景则忍下怒火，努力语调平和的哄她，“可是寿宴上你被为难本王没替你说话？若是这样的话本王与你道歉，可好？”

　　楚晚宁唇角微冷，“王爷此言差矣，楚晚宁只是觉得自己与凉王殿下有婚约，距离王爷您太近的话，恐会遭了闲话。将军府出了苏谭儿一个伤风败俗的就够了，不需要出第二个。”

　　“皇叔可是为难你了？”萧景则上前握住她的手不容她抗拒，掌心的热度传递过来，楚晚宁除了想吐没有别的感觉。

　　“凉王并未为难楚晚宁，王爷想多了。”楚晚宁强忍着干呕别过脸。

　　“你与皇叔婚约只是父皇一时兴起定下的，这门亲事父皇也不愿。”萧景则继续猜测楚晚宁心思，低缓诱哄，“你可知那婚约是皇叔与父皇的赌注？父皇输给皇叔，便给了个承诺，没曾想皇叔竟然向父皇讨要了你。”

　　楚晚宁眸子倏地瞪大，声音微颤，“你说什么？”

　　“不是父皇给你们赐婚，是皇叔自作主张的向父皇讨要了你。”萧景则见她情绪变化有门路，立即积极的给她解释，“父皇本就不同意这事，楚晚宁，你早晚是要嫁与本王的，将军府便是本王的强大助力，跟着那无权无势的凉王作甚？平白浪费罢了。”

　　楚晚宁脑袋里都是萧景则的那句话，久久不散。

　　一开始就不是皇帝的赐婚，是墨燃与皇帝要了她？

　　心底渐渐地弥漫出来狂喜，她心脏像是被手攥住了，紧张的厉害。

　　她一直以为是皇帝给二人赐婚，墨燃顺水推舟的就黏住她不放，没想到那人从刚开始就对她有意！

　　上一世的楚晚宁一直都以为墨燃贼心不死的想要她背后的将军府助力，从未想过是那人早就对她情根深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一世与墨燃产生交集是在赐婚的前两年，那个时候楚晚宁刚及笄就遇到了墨燃。

　　是那个时候吗？她明明还是个毛丫头。

　　“王爷，凉王与皇上的那个打赌，是什么时候打的？”楚晚宁声音有些抖，呼之欲出的真相叫她全身都震颤。

　　萧景则不知楚晚宁心中所想，以为她回心转意，立即道：“皇叔有一年率兵平定番邦，那时候本王年纪小，记不得事。后来皇叔平定番邦，便直接向父皇要求兑现承诺，当时父皇以你年纪小为由拖延了，便一直到了现在才赐婚。”

　　“所以他是出征前就与皇帝打了那个赌？”赌注的奖赏便是她吗？

　　那么小的时候，比楚晚宁与墨燃相遇的时间还要早！

　　萧景则以为楚晚宁是有些怒，便点头回应，“不错，皇叔在你四五岁就打了你的主意，本王瞧着分明是不死心想要将军府的势力。”

　　“可那个时候，我爹还不是大将军……”楚晚宁喃喃道。

　　四五岁的年纪，她爹那时候还是将军的副将，无名无权，娘亲当时跟着爹吃了不少苦。那个时候，苏谭儿也还没有被认回去。

　　墨燃为何就……

　　楚晚宁不安的绞着手指，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又有各种小时候的片段在脑子里回荡。

　　偏就是抓不住。

　　“楚晚宁，别怕，本王不会把你交出去的。”萧景则见她失神，因为受了刺激，顺势将她搂进怀里。面上是得逞的笑，这楚晚宁还不是被他迷的团团转，将军府最后还是会落到他的手上。

　　下一刻，楚晚宁猛地一伸手推开萧景则，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楚晚宁，楚晚宁！”

　　楚晚宁慌乱的跑出去，一路向着凉王府。

　　有些事若是不亲口问出来，以后问就晚了。

　　上一世她也一直想知道为何墨燃对她执迷不悟，甚至连命都能交给她？这次端倪出现，她不想再装聋作哑，要去找墨燃问个清楚。

　　脚下一滑，楚晚宁狼狈的跌在地上。

　　她咬着唇瓣，干脆利落的脱了鞋，赤脚踩在路上，从西街一路跑到东街，看着面前的凉王府三个大字，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二小姐？”初一正要带侍卫巡逻，瞧见楚晚宁吓了一跳。

　　楚晚宁顾不得脚下疼痛，三步跳到初一面前。

　　“你家王爷呢？”

　　“在方华池……”初一话没说完，楚晚宁便越过他飞速跑进去了。“泡澡……”两个字从初一的嘴里出来，他回头看看跑的无影无踪的楚晚宁，抓了抓脑袋。

　　楚晚宁跌跌撞撞的进门，按着记忆里的路往方华池快跑。

　　凉王府的路她再熟悉不过，当初就是八抬大轿从正门将她抬进来，再往前就是她第一次和墨燃起冲突被怒不可遏的墨燃一掌拍碎夜明珠的地方。她在凉王府里有太多的记忆，高兴的不高兴的委屈的丧气的，还有为了萧景则偷取墨燃军事密函的……

　　一路飞跑，楚晚宁不觉得脚下多疼，反而在凉王府找到了熟悉感。

　　方华池到了，她听到里面潺潺的水流声。

　　前一世她不止一次在里面沐浴，墨燃为了她将方华池改成她喜欢的样子，引得凉王府发了一次大水。

　　这些事她都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那人是有多宠她才会让她肆意妄为？甚至肆意到威胁自己的性命？闭上眼，她还能记起当初墨燃死在自己怀里的画面。

　　楚晚宁走到门口，还没说话，里面便传来墨燃冷冰冰的质问声。

　　“谁？”

　　他警惕性极高，楚晚宁自问没发出声音都会被察觉，那上一世他是如何被自己下了毒药的呢？只怕是墨燃自己心甘情愿喝下去的。

　　楚晚宁想着想着，泪花便模糊了眸子。

　　她一推门走进去，瞧见了那个足足半月未见到的人。

　　墨燃披散着黑发坐在池中，月眸星瞳，白皙皮肤上挂着水珠，一开始刀锋似的眼神在看到楚晚宁脸时转为错愕，他就那么坐在水池里与楚晚宁对视。

　　墨燃没料到来的人是楚晚宁，抬眸一瞧衣裳离自己的距离，便安静的坐着没动。

　　她又过来作甚？

　　“苏二小姐来找本王，真稀奇，有事？”墨燃清冷的眸子瞧着她，一如在看陌生人。

　　楚晚宁朝前走几步，没说话，定定的看着他。

　　墨燃视线自她脸落下，发现她赤着脚站在那，而挪动的地方已经沾染了血，墨燃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墨燃。”楚晚宁开了口，眼前有点模糊。

　　墨燃没说话，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脚。

　　这女人是傻的吗？出门都不穿鞋的？

　　看楚晚宁的样子，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发髻都乱了，掉下来的发丝黏腻的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苏二小姐这副模样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叫本王名讳的吧？”墨燃藏在水下的手握成拳，表面稳如泰山。

　　楚晚宁吸了吸鼻子，“我问你，你我的婚约是不是皇上赐下的？”

　　不知道楚晚宁为何忽然问这个，墨燃愣了愣。

　　“你出征番邦那年是不是与皇上定了赌约，叫你松口答应皇上去边疆以身犯险的赌约可是我？”楚晚宁不容墨燃逃避，缓慢的走向墨燃，眸子晶亮的像是夜空闪耀的星星。

　　墨燃浑身一震，震惊的看着楚晚宁说不出一句话。

　　看他的反应，楚晚宁就知道萧景则没说谎。

　　走到墨燃身边，楚晚宁半跪在地上瞧着他，“墨燃，我很小的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变数在这一世绽放开花，墨燃看着面前含泪的女子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随着上一世埋入尘土的真相，这一世好像要被揭开了。

　　明明墨燃上一世是想要找机会告诉她的，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痴迷和疯狂从那么小就开始了，但又怕吓到本就抗拒自己的楚晚宁。

　　可当一切要被揭开时，墨燃又犹豫了。